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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宋五路伐夏

2022-05-19

公元1081年(夏大安七年,宋元丰四年)六月,宋神宗藉口梁氏幽禁秉常,“忽奸臣之擅命,致弱主之被囚”,及梁氏背信弃义,侵宋边疆,“暴驱兵众,直犯塞防”,为此,他决定“兴问罪之师”,与夏国军民,“共诛国仇”,下令兴师分五路大举伐夏。宋神宗以熙河经制李宪为统帅,对五路将领及兵力作了如下部署:由宦官李宪总领熙秦七军及吐蕃首领董毡领兵3万出熙河;宦官王中正率领河东兵6万出麟州(今陕西神木县北);种谔将鄜延及畿内兵93000出绥德;外戚高遵裕率领步骑87000出环庆。

北宋五路伐夏的过程

宋神宗元丰四年(1081)八月底,熙河军率先进发,直指西使城(今甘肃榆中三角城)。禹藏花麻并不忠诚于西夏,带蕃兵出城与熙河军接战,一触即溃,直接逃回了兴庆府。梁乙埋派来的西夏军二万余骑进攻熙河军,李宪列阵御敌。西夏骑兵虽然厉害,而且占据有利地形,但是李宪的阵法水平很高,而且宋军开始动用神臂弓,夏军确非对手。激战半日,夏军开始不支。前军副将苗授率领宋军骑兵向夏军发起猛攻,夏军不能接战,纷纷败逃。此战宋军生擒三名首领,阵斩二十余名裨将,斩首两千余级,获马五百匹。守城的讹勃哆、厮都罗潘等人也放弃抵抗,率兵万余投降,李宪轻松攻占西使城。梁乙埋又派兵数万前来救援西使城,赶到方知该城已失,遂退保龛谷城(今甘肃榆中小康营乡境内)。西夏在龛谷城保存了大量物资,号称“御庄”,是必须坚守的战略要塞。李宪先向汝遮谷(今榆中苑川河谷)驻扎的夏军进攻,夏军占据背靠山涧的有利地形勉力支撑,与宋军对射,但夏军火力岂是神臂弓的对手,遂于半夜逃离,来不及带走的有尸首六百余、马数百匹。李宪又率军进围龛谷城,龛谷已失外援,不日攻克,获得了大量粮食、武器。李宪又令新归顺的巴令谒等三族进攻邻近的撒逋宗城(故址不详),蕃兵为了显示忠诚,奋勇作战,不日攻克。旋即率部攻占兰州地区。李宪上书朝廷,说兰州地势险要,可以控制附近大片地区,建议修筑金城关(今兰州城前身),并在城中设立了都大经制司帅府,总领熙河、秦凤两路,及兰州、会州的蕃部。兰州城筑好后,夏军马上前来攻打,隔河扎营,李宪派中军副将王文郁率死士渡河劫营,夏军大败而逃,被迫撤出了兰州地区。

攻占兰州后,熙河军逗留了一段时间。宋神宗比较急躁,屡次催促李宪继续进发。李宪留下中军正将李浩留守兰州,自率大军向天都山(今宁夏中卫境内)进发。梁太后听说兰州已经被李宪攻取,令各部落放弃城池,带着物资凭据山川险要坚守,但都被李宪一路袭破,势不可挡。熙河军一路推进至祁连山东端的屈吴山(今甘肃靖远东南部),旺家族大酋长禹藏郢成四率军抵抗。李宪先派前军佯败,夏军果然中计来追,宋军伏兵四起,全歼千余夏兵。又趁势向夏军大营发起进攻,夏军大败,被斩首两千余级。禹藏郢成四带领全族六个大首领请降,李宪受降后让其部为先导,直捣天都山南牟宫。南牟是西夏从李德明起历代修建的行宫,极尽奢华。李宪认为西夏国主按帝制修建的宫殿违制,于是将其付之一炬。西夏统军使仁多零丁(亦作菱丁、啀丁、伶仃等)率大军来救南牟,李宪陈军于啰逋川(故址不详),仁多零丁见宋军早有准备,本不想战,但也无奈,遂硬着头皮冲阵,结果大败,被斩首数千级后逃离。李宪又挥军至满丁川(今宁夏中宁境内),大破嵬名统军。

北宋五路伐夏进程中,李宪率熙河军最先进攻,纵横千里,斩首数万余级,焚毁西夏南牟行宫,收复了自中唐以来丢失三百余年的大片国土,将战略前沿推进到了距离灵州很近的地方,为以后围困西夏创造了极其有利的条件。虽然李宪身为宦官,不少人因此持有偏见,但他征服河湟、收复兰州的历史功绩却是不容抹煞的,无愧为宦官之翘楚,宦将之强将。

这次大举伐夏,最初提出倡议的种谔是最积极的人,本来议定八月底出兵,但他按捺不住,八月初就从绥德军出兵,大败夏军,斩首两千余级,提前暴露了战略目标,引起了西夏人的高度警觉。朝廷诏令他不可轻举妄动,并要求他听从王中正的节制。八月底,总攻命令下达后,种谔迫不及待地进围米脂,守将令介讹遇据城坚守,宋军猛攻数日不下。这时传来消息说西夏大帅梁永能已率八万精骑来援米脂,其中包括最恐怖的夏军重甲骑兵“铁鹞子”。夏军士气大振,而宋军疲态显露。这时种谔连忙稳定军心,并布置了围城打援的策略。宋军围着城挖壕沟,让城里的人出不来,然后在山川险要处设伏,在无定川(即无定河)口布下大阵以御强敌。

 无定川是黄河的重要支流之一,上源红柳河源于定边东南长春梁东麓,流经陕北在青涧城汇入干流,曾是历史上许多大战的战场。唐代诗人陈陶有一首著名的《陇西行》,其诗曰:“誓扫匈奴不顾身,五千貂锦丧胡尘。可怜无定河边骨,犹是深闺梦里人。”为此河平添了许多历史的悲壮。现在,宋夏两军中又有无数男儿将要成为“无定河边骨”。

不多时,梁永能的大军在浓雾中现形。鄜延钤辖高永能观察了敌阵后对其弟高永亨说:“敌军势大,有些轻视我军,我们占据山川地形,从两翼合击必能取胜。”第二日天明,大雾逐渐散去,决战展开。高永能、高永亨从左右翼杀出,种谔亲率中军主力推进。鄜延军经过大科学家沈括的调教,阵法和指挥系统更加先进,种谔在阵后以鼓声和令旗传令,如同电脑游戏一般精确,很快就让梁永能陷入苦战。但是梁永能手下毕竟有铁鹞子这支超级骑兵,这支部队人马均被重甲,能够抗击神臂弓的远射,骑士锁在马上,虽死不堕,而且全部采用西域良马,速度极快,冲击力极强,比辽军的铁林军更加强悍。

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,面对强大的铁鹞子,又一支宋军传奇骑兵登场了:选锋军!这也是一支北宋军中的精锐骑兵。西夏建国后,宋军的马源比宋初更加困难,李继隆时代威风八面的静塞军早已名存实亡。陕西军将为数不多的战马和骑士精选后编成选锋营,有一部分隶属在鄜延第六将郭景修麾下。郭景修在高处观战,见铁鹞子实在厉害,虽然主阵的神臂弓向他们发起了铺毯式射击,但他们仗着装甲坚厚,浑身插满箭支还在往来冲突。见前阵的装甲步兵已经支撑得非常艰难,郭景修大喊一声:“危矣!”率领选锋营的千余骑从高处冲下,直扑铁鹞子。铁鹞子和选锋营的重甲激烈地碰撞在一起,如同云层中的正负电极相撞,发出阵阵惊雷般的响声,两军将士的鲜血如同倾盆大雨一样洒在黄沙尘土之间。在宋军各兵种的密切配合下,渐渐将夏军攻势抵回。种谔见时机成熟,一声令下,伏兵从山川中涌出,将夏军拦腰截断,宋军发起了毁灭性打击,夏军前后不顾,纷纷败逃。夏军后阵疯狂奔走,遭到高永能兄弟的追击,遗尸数十里。而陷入包围的夏军前阵数万人无路可逃,只能徒步蹈渡无定河,竟然使河水断流。宋军趁势掩杀,夏军被杀溺者无数,史称“银水为之赤”。无数夏军的尸体被河水冲走,连“无定河边骨”都没做成,直接化作“春闺梦里人”。此战,鄜延军斩首八千级(实际杀敌可能五万有余),生擒西夏枢密院都按官麻女阣多革等七员大将,另有俘获无数。经此一战,种世衡、种谔以及后来的种师道祖孙三代,从此在宋军中树立了“种家军”的赫赫威名。

令介讹遇还要坚守,但夏军士气已溃。种谔秘密联系东门守将,放开城门,讹遇只好带领五十余名酋长请降。进城后,宋军纪律很好,安抚了一万余户居民,并赠送了冬衣。捷报传到东京,宋神宗大喜,诏令鄜延军可以不受王中正节制。种谔仍留令介讹遇守城,自率军向银州(故址在今陕西省靖边县红墩界镇白城子村)、夏州(治今陕西省横山县东,后移治永乐城,即今陕西省米脂县西北)进发。知夏州索九思早已闻得梁大帅惨败,不敢与种谔接战,提前逃遁。种谔又攻银州,派官麻到城下劝降,守将遂降。

这时梁永能却另辟蹊径,带兵偷袭延州(治今陕西延安)。其实他的战术非常正确,因为当时留守后方的宋军确实很少,他只要坚决进攻,不难攻克延州。能在危机时刻想到这样的妙计,梁永能也无愧为一代名将。然而不幸的是,他这次面对了一位重量级的历史人物:沈括。沈括被誉为人类第二个千年最伟大的科学家(第一个是亚里士多德,第三个是牛顿),其智力水平远非常人可以想象和媲敌。沈括手下虽然兵少但是粮草众多,按常理应该据城坚守等待援军,但沈括却派钤辖李达仅率千余士兵前往拒敌,还携带了十万人的军粮,并声称自己有大兵即将开到。如果梁永能是宋代以前的蛮族军头,多半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李达这点人马给抹了,但他也是一位科班出身的正规指挥官,他通过详密的谍报探明李达确实携带了十万人的军粮,不得不相信沈括的谣言,老老实实地列阵迎战。这时,沈括又派出钤辖焦思耀率最后的三千人从侧翼突击夏军,李达趁机从正面鼓噪而进。夏军本来心里负担就很重,此时竟被彻底吓倒,遂败退而去。沈括趁机进攻西夏边境的浮图城(故址不详)、磨崖砦(故址不详),俘获无数。沈括以数千弱兵智退梁永能的数万精兵,显示了卓越的智慧与超人的胆识。

另一方面,号称代皇帝出征的王中正(也是宦官)所在的河东军也开入夏境。河东距离战场略远,所以较晚到达可以理解。战略规划中河东军与鄜延军会合,经草原从北路攻取夏州,进而合围灵州。我个人觉得这个计划是有点问题的,这一路军的任务比较艰难,而且最有可能面对敌方的大帅梁永能,但却让最不懂军事的王中正担任主将,而且刚从内地募集的新兵也大多跟在此路,难道是觉得种谔太强了吗?河东军出塞后就遇到大雾,王中正号称谨慎,遂原地驻扎,空耗了九天的粮草。

雾散后,又沿着无定川去追鄜延军,结果不小心走进沼泽,死了不少人,又耽误不少时间。王公公初上战场,心理非常紧张,害怕烟火引来敌军袭击,不许生火做饭,士兵们吃生食,大批将士病倒。其实,种谔在前方开路,西夏人早就跑得没影了。出发前,转运判官庄公岳向河东军发粮,王中正大言不惭地说只要半个月粮草即可,并且声称就算不够,河东军和鄜延军会合后可以借用他们的粮,庄公岳苦劝不听,还是多发了八天的粮食,共二十三天。但是,河东军在草原上耽误了不少时间,而且按原计划河东军和鄜延军应该在横山下会合,种谔却已经接到独立进军的诏令,直取夏州,而后方运粮的将官找不到王中正的确切位置,也无法给他补给粮草,致使不少内地新兵开始逃亡。王中正大怒道:“必竭力前进,死而后已!”遂率所部进攻宥州(治延恩县,今内蒙古鄂托克前旗东敖勒召其古城)。其实,宥州的守军也早就跑光了,只剩下五百余户居民,王中正入城后杀良冒功,抢夺牛羊以充军粮。所幸侦骑发现城外有一个西夏的窖藏,有一千骑兵驻守。王中正大喜,派知州折克行带兵前去,将其击溃后斩首九百余级总算打了一场胜仗。后方的沈括派景思谊前来接应,河东军总算吃了一口饱饭,退回顺宁砦(今陕西志丹)休整。

熙河、鄜延两路军连战皆克,高遵裕的环庆、泾原两路也开入夏境。原州(今宁夏固原)就在灵州(今宁夏吴忠)正南方不远,一直是夏军重点防御的方向。环庆、泾原本应同时出兵,但由于高遵裕迟迟不到,刘昌祚及其副使姚麟率泾原军五万余人沿着葫芦川(黄河支流清水河)先期出发。梁乙埋亲率十万(《西夏书事》称三万)夏军精锐扼守住了磨脐隘(在今宁夏同心境内、清水河边)的险要地势,宋军诸将认为无法攻取,应该向东去韦州(今宁夏同心韦州镇)与环庆军会合。刘昌祚慷慨陈词:“遇贼不击,这是自保,是没有军纪!而且远征作战,必须速战速决,各位现在离开就能自保吗?”于是,召开参谋本部会议,制定了盾牌兵在前,神臂弓次之,弩兵再次之,骑兵跟随其后,强渡葫芦河夺取隘口的方案,并宣布此战的奖金提高三倍。宋军欢声雷动,响彻山谷,夏军听到不知所措。此前,刘昌祚的父亲刘贺在定川之役中牺牲,他被录为官吏,以勇猛善战累官至西上閤门使,此次被任命为泾原路主将,身先士卒,手执两盾先登,宋军士气大振。但西夏人也明白到了保家卫国的关键时刻,国相梁乙埋亲临一线,冒枪顶矢,带领夏军苦战。激战了整整一个下午,宋军神臂弓的火力实在太猛,夏军渐渐不支。刘昌祚趁机令郭成率选锋骑兵挂着响环从后阵冲出,夏军听到宋骑响声大作,再不能抗,纷纷败退,于是宋军夺取隘口。梁乙埋督亲军再战,又败,宋军追杀二十余里,斩获大首领鲊啰卧沙、监军使梁格嵬等十五级,小首领二百十九级,生擒梁乙埋之侄吃多理等亲将二十二人,共斩首二千四百六十余级。

攻取磨脐隘后,泾原军继续进发到赏移口(故址不详),有两条路可通灵州:一条径直向北通过黛黛岭(即牛首山),一条往西北绕道至呜沙州(今宁夏同心)。诸将认为应该走黛黛岭,但刘昌祚认为军粮已经不多,得到谍报呜沙州“御仓”储备了大量物资。宋军攻取呜沙州后,果然掘到了御仓,得到粮食百万石,解了燃眉之急。满载着物资,泾原军来到灵州城下。夏军还在黛黛岭等他,未料出现在灵州城下,城门不及关闭,郭成率选锋军急趋,守军不及拒,被斩首四百五十级。然而正当宋军大队将要开入时,却传来了高遵裕的军令,让刘昌祚立即停止进攻。

高遵裕的环庆军动作最慢,十月十三日才从环州洪德砦(故址不详)出发。等到他出兵,韦州监军司的夏军都逃走了,高遵裕进入韦州城,命令招抚百姓。知州张守约认为夏军现在四出御敌,灵州必然守备不足,可以遣轻兵携十日口粮奇袭,可惜高遵裕没有采纳。及至西夏各路兵败,采取了全线收缩的防守战略,放弃外线,集中兵力防御灵州时,奇袭的机会转瞬即逝。但高遵裕带兵直接穿越了旱海(自环州到灵州之间的沙漠),也算出其不意,没有遇到抵抗就抵达灵州城下。高遵裕本身就是骄狂自大之人,因在出兵前宋神宗表示过不喜欢迂阔的刘昌祚,并授权高遵裕可以节制乃至撤免刘昌祚的军权,所以高遵裕非常轻视刘昌祚。在进军途中,报称刘昌祚已经攻破灵州,高遵裕慌忙奏称是他派刘昌祚进兵攻克了灵州,上奏后才知道是误传,大大丢了脸面,心中更加忌恨刘昌祚。环庆军抵达灵州后,刘昌祚来见高遵裕,高遵裕故意怠慢,刘昌祚隐忍不发。高遵裕问灵州战事如何,刘昌祚说:“差一点就打下来了,因为您的军令停止进攻。”又说:“现在灵州是孤城,两军会合后十余万众,加上民兵有三十余万,全力围攻,不日可下。”但高遵裕不愿刘昌祚分了他的功劳,让他带兵巡营,号称自己带一万兵垒个土山就可以攻克。还下令刘昌祚交权给姚麟,但姚麟没有接受。

由于两军不合,而夏军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,无不奋力死守,并且灵州确实是表里山河的坚城,环庆军连续攻城十八日不克。十八日中,不断有援军赶到,刘昌祚将他们一一击退。其中一次,西夏名将仁多零丁带领数万兵来援,一名白马将军策马突前,刘昌祚大喊:“谁能杀他?”郭成带领选锋营冲出,立即将其斩于马下。宋军争相发射神臂弓,刘昌祚也亲自出阵发弩,命中仁多零丁手臂,夏兵败退而去。刘昌祚把战利品分了一部分给环庆军,想调解与高遵裕的关系,但是高遵裕异常傲慢地拿钱购买战利品,泾原军一片哗然,几欲兵变,被刘昌祚制止。战争继续拖延,环庆军粮草已尽,刘昌祚又命从呜沙州取出粮草供应环庆军,但高遵裕还是不领情。他命刘昌祚砍伐树木制造攻城器具,结果能找到的树木都很细小,无法制作器具。高遵裕大怒,要斩刘昌祚,众人苦劝得免。刘昌祚在军前忧愤成疾。范仲淹之子范纯粹当时任转运判官,力劝高遵裕前往探视,终于改善了关系,但攻城始终没有进展。高遵裕急切之下,甚至对着城上喊道:“你们怎么还不投降!”西夏人觉得可笑,答道:“你又打不下来,我们为什么要投降?”

这时,西夏收缩防御的策略取得了成效,深入大漠的宋军后勤部队纷纷遭到袭击,而战兵进攻无法缴获物资。李宪的熙河军在取得不错战绩后,因受到夏兵阻击,已经停止进军。种谔的鄜延军进抵盐州(今宁夏盐池)后遇到大雪,士卒数万冻饿而死,被迫撤回。现在只剩下环庆、泾原两路军还在围攻灵州。虽然缴获“御仓”后军粮不缺,但是时序进入冬季,三十余万宋军却没有御寒的衣物和薪炭,甚至烧弓箭和旗杆取暖,已经非常困难。夏军在黄河上游修筑了七级大堤蓄水,此时仁多零丁下令决堤放水,河水奔涌进入宋军营寨。宋军筑堰挡水,但在寒冬的塞北,这么多水是挡不住的。泾原钤辖种诊向高遵裕进言,现在已不可能攻克灵州,敌军决堤放水,再不搞撤走就要全部冻死。按照当时宋军军纪,无诏班师要被诛族,但此时高遵裕还是体现了大将风度,道:“以我一人换取两路生灵,还是值得!”于是宋军开始撤离灵州,之前很多干枯的河道现在都充满水流,高遵裕命令将砲具砍断作桥梁。夏军趁机追杀,却见刘昌祚手提长剑,坐在水上,指挥泾原军抵挡追击的夏军,苦战数日,保护其余部队撤到韦州。但是在进入韦州营寨时,宋军还是秩序大乱,被夏军抓住机会痛击,死伤无数。

各路宋军在接到灵州败报后纷纷撤离,除了李宪一路有秩序地安全撤回兰州,其余各路其实都是自身后勤不继而败退,损失非常严重。尤其是王中正的河东军军纪全无,十余万人拥塞在延州城下,一度形势非常危险。按理说,这些都是逃兵当斩,而且现在作乱的危险很大,有人提议用督战的河东十二将把他们全部屠杀。但是沈括非常妥善地处理了这件事情,首先斩杀了率先带队逃离的种谔部将左班殿直刘归仁,并宣谕全军:士卒们都是远离故土,千里迢迢为国效忠,理应受到抚恤。士卒们无不感激,在他的指挥下很有秩序地撤回关内安置。之后,沈括又派大将曲珍率军出塞,声东击西,击退西夏追兵,保护了全军的安全,不愧为最伟大的科学家。

回到朝廷,宋神宗懊悔地对孙固说:“如果当初听你的,不会有今天的大败!”辽帝国也遣使责备宋帝国侵略西夏的举动。高遵裕、刘昌祚、王中正、种谔被贬官处理,李宪则因战功升为泾原路经略安抚制置使,配给卫士三百人,加封景福殿使、武信军留后,降将董毡也进封为武威郡王。除了刘昌祚有点冤枉外,功过还算比较分明。

北宋五路伐夏的历史评价

关于元丰四年(1081)北宋五路伐夏的历史评价,后人往往指出宋神宗听信种谔轻敌冒进,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深入不毛之地,必将失败。宋军曾一度围攻灵州让西夏人绝望,但由于高遵裕的傲慢偏见,从而死里逃生,所以也有很多人认为高遵裕责任最大。至于宋军的损失,各种资料说法不一,反战派说死了几十万人,《西夏简史》说损失四十余万,这些数字都有夸大之嫌,现在很多人考证死伤共二十万的说法比较可信。五路伐夏的功亏一篑又被很多现代人当作“文弱”的证据,但事实上我们可以看到,宋军深入沙漠作战,表现得非常英勇,攻占了兰州、银州、夏州、宥州等西夏重镇,击溃夏军精锐无数,尤其是占据了西夏境内经济最发达的米脂地区,兵临灵州城下也是值得赞赏的壮举,最后因为后勤问题不败而退,着实令人扼腕。